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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像来自好朋友蓿老师。

all i want for Christmas
is you


~know who

【底特律:变人】【Hank/Connor】多次Connor以人类的方式被安慰,一次他礼尚往来

1.维护

  他不是第一次被人威胁要“打破他的罐头脑袋”,或者用暴力的方式抵上一堵墙(Hank),但他的后背和头部重重贴上玻璃墙的同时,他的诊断系统还是发出了警告。在他有机会开口之前,两个警员已经把情绪激动的年轻男子从他身上拖走了。

  Fowler队长朝他们走来(表情严峻,他是否该为此道歉?)。他只看了Connor一眼,转身面对已经被制服的袭击者。

  “你们这些吃软饭的混蛋,”那男子喊道(45岁,有家庭暴力前科,曾破坏仿生人游行集会,失业。),“你们居然在这里让这个gou娘养的塑料货为所欲为。”

  Connor试图指出仿生人没有“母亲”的概念。但Fowler抢先他一步,“给你个私人建议”,他说,“在你再张开你的狗嘴之前,我希望你非常仔细地考虑:这个‘塑料货’和‘吃软饭的’家伙们是一队的。现在,我要让我的同事温柔地请你离开,而我希望你像一个好市民一样乖乖配合。”

  男人闭上嘴。在离开办公区的整个过程中都用副队长可能会称为“肮脏”的眼神瞪着Connor。

  “祝你有愉快的一天。”Connor向他致意。男人在两个警员之间愤愤地挣扎了一下。

  Connor用余光观察身边的警探。是时候道歉了。“我为我造成的不愉快向你道歉,队长。我本无意——”

  “你还好吗?”

  Connor眨眼。他没有预料到这个问题。那个男人缺乏锻炼的肌肉使他不可能对仿生人的生物元件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我很好,队长。功能运转良好,没有持续性损伤。”

  他感觉到他的答案不是对方想要的。但Fowler只是朝他点点头。“下次再遇到那种混蛋,直接用袭警抓他们,明白了吗?”不管Connor还想要说什么,他挥手打断,“现在去把Anderson找来,我希望在十分钟之内看到他的屁股坐在那边的办公椅上。”

  “如你所愿,队长。”Connor颔首。Fowler走向办公室,拉开玻璃门,在跨进门槛之前顿了顿。

  “嘿,Connor。”

  “是,队长?”

  Fowler把装有速溶咖啡的纸杯举了一下。“虽然晚了点。欢迎加入我们。”

 

2.温暖

  “你很喜欢淋雨吗?”一个警官(办公桌名牌:Collins)问他。他们正站在一栋被举报可能发生案件的房子前等待后援。交通状况良好。副队长十五分钟内会赶到。夜晚,小雨,50.9华氏度,风力:二级。

  “不。”Connor回答,诚实地,“我对雨水没有‘偏好’。但雨水不会对大多数仿生人造成不便。短路的情况非常少见,如果这是你所担心的话。”

  她是个身材娇小的警官,有两个孩子(7岁,12岁)。她在警局的资历超过十年,这或许解释了为什么她能够从下方凝视他却仍然具有威慑力。

  他们沉默地并肩站了五分钟。Connor能够观察到女警官时不时地抬头审视他。他眨眼,两次,清除进入光学镜中的水滴。雨水顺着打湿的头发和下颌形成一小股水流,流到他的外套上。如果他感到行动不便会处理它们。级别不优先。

  “你知道吗,我受不了了。我不管你是防水防火还是防别的什么。”她宣称,走到警车后备箱里翻翻找找。她从杂物当中拉出一件明黄色的警用雨衣,塞进他手里的态度不容拒绝,“就当是安慰我的良心。我们还没有缺少物资到要虐待同事的地步。”

  他感到困惑。

  “你没有‘虐待’我,警官。我的机体耐用性可以保证在严酷的情况下提供支持。”

  她瞪着他,仿佛他是不愿意吃西蓝花的儿童。他顺从了。“很好,警官。我尊重你的意愿。”

  Hank到达现场之后足足笑了一分钟。“你像个大号的塑料小黄鸭。”他说,嗤嗤喘着气,“模控生命这会肯定非常自豪。”Connor能够侦测到他的话里带着某种满意,“是时候有人叫停你的狗屎习惯了。让我告诉你,在雨中不遮不挡走来走去一点也不酷。不管是仿生人还是别的。”

  “副队长,‘酷’不是我的目的。这没有必要——” 

  “无论你怎么说,Connor。”他耸耸肩,把Connor塑料雨衣最上方的扣子扣好,“没人想要你的蓝血屁股冻僵。”

  Connor放弃修正他们的看法。晚些时候,Hank用一条毛巾使劲擦干他的头发,用的是和弄干相扑一样的手法,一条毯子盖住他的肩膀和膝盖。

  他没有再次强调仿生人感觉不到冷和热。或是指出毛毯可能会阻挡机体散热。他认为这是更好的选择。尽管他的诊断系统没有和他得出一样的结论。

 

3.握手

  “有谁会该死的日语吗?嗯?”警官,Person,说。他在办公区坐在Collins的旁边。这时候手里正牵着一个嚎啕大哭的小女孩。“走丢了。日本游客。说什么都不听。不要气球动物和糖。要是有人会说日语……”

  突然之间,Connor发现自己成为了目光的中心。

  “我可以使用包括日语在内的4200种语言。”他提议,“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使用日语唱歌。”

  他用七分五十秒使女孩平静下来。他询问了她的名字。她父母的情况。她的年纪。她最喜欢的食物。

我的名字是Connor。”他告诉她,“这里的警官会帮助你的。”

  她黏糊糊的、小小的手指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腕。他看着那只手,她仰视着他的脸。

  他为她小声哼唱樱花的时候,办公区反常的安静。他注意到Hank想要掩饰自己一直从电脑屏幕上方观察他们的事实。他的表情模式Connor在此之前只见过一次,在酒吧,电视内容是新闻,有关真正的大熊猫和它们照顾的幼崽(美好、稀少、珍贵)。

  她的父母在那天下午把她领走了。在此之前她没有松开他的手。如果他尝试的话,他能够准确的标记出她的手指在他的手腕上留下的接触点,像圣诞树上的彩灯一样闪亮。他想,也许Markus会愿意给他一份画作的复制品。他无法解析他为什么喜欢那幅画。(但他喜欢) 

  有人朝他吹了声口哨。赞许,不是挑衅。Hank说他干得不错。

  “谢谢。”Connor说。


4.拥抱

  “你不必这么做,副队长。”Connor第三次说,“我可以自己行动。”

  Hank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粗暴地让Connor的脸抵着他的胸膛,仿佛这样就可以阻止仿生人继续说话。“我第一次就听到你了。所以你打算怎么做?用脚自己走?哦,对了,你根本没有脚可以走。”

  他的裤子从膝盖以下完全被蓝血覆盖了。他损失了百分之三十五的下肢活动能力。一吨重的集装箱损坏了他的右腿组件。比起一个人类建筑工人的潜在瘫痪是可以挽回的损失。他不怀疑自己的选择。

  “你可以把我留在原地。”Connor提出可能性,“医疗人员会带给我需要的组件和工具。”

  Hank只是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让你一个人在那里慢慢流血到死掉?不了,谢谢。”

  “在应急小组来到现场之前我将进入待机模式。”他劝说,注意到流失的钛完全浸湿年长男人的皮夹克和衬衣,“我毁掉了你最喜欢的外套和第二喜欢的衬衣,副队长。我会设法补偿你。”

  “对于一个受伤的人来说你是我见到最多话的。”调整手臂在仿生人腰间的姿势,他叹了口气,“想少给我找点麻烦吗?乖乖待着不要动。我的腰不如以前好了。”

  “就像我指出的那样,副队长,我本可以一个人——”

  他的搭档明确地朝他翻白眼。“可以必须不是一码事,天才。”

  “我不明白。”他承认。

  Hank朝天看了看。“对。你不明白。”Connor听到他小声咕哝“塑料脑袋”。

  但他放下Connor的动作很轻柔,像把一个玻璃花瓶放回原本的垫子上,Connor不清楚他是否知道仿生人在正常情况下能承受多大的物理压力。他毫无形象地扑通一声坐在Connor旁边,等着支援人员到达汇合点。Connor的头枕在他的腿上。

  “副队长,如果你有更紧急的事情需要处理,我会替你转告相关人员。”他说,在这个视角他很难扫描到人类表情的全貌,“像我之前说的那样,在机体受损的情况下,我有能力独立行动。”

  Hank对他嘘声(人类应对小孩子和小动物的手法)。“闭上你的眼睛,少说话,保持体力。或者是你们仿生人版本的那些东西,待机,省电。其他人一会就到。”

  他闭上眼睛。压力感知器告诉他Hank摸了他的头发,轻得几乎无法被感知到。待机状态下他有时设想自己在做梦。在梦里他闻到雨水和皮革的味道(他感到安全。压力指数不高于15)。

 

5.消费

  “红色还是蓝色?”Hank问他,“拜托,这又不是火箭科学。”

  他们在服装商店,Hank坚持要为Connor添置衣物,因为显然模控生命“没有一点该死的时尚感。或者都是色盲。哈。”以及,“你以为谁每天花百分之八十的时间看你?我。”

  “一部分专业仿生人在出厂时已经掌握火箭科学技术。”他友善地提供。

  Hank只是无视他,看起来在不耐烦和发火之间只有一线之隔(错误选项)。“红色”他强调,拉长地,缓慢地,两条在材质(丝绸)和图案(纯色)上一模一样的领带在他的左手和右手,“还是蓝色?”

  他分析。但分析没有意义。颜色最不具备意义。人类不分析颜色,他们偏好

  “我的型号特征是褐色头发,浅肤色。”Connor陈述,“在百分之八十七的情况下,人们认为——”

  “啊哈。”Hank用一只手指阻止他继续,“禁止你那些分析数据的把戏。你喜欢,你选择,就这么简单。现在,红色还是蓝色?”

  “我……”红色还是蓝色?红色。蓝色。红色。蓝色。红蓝红蓝红。“……觉得你应该选你想要的,副队长。”

  有一瞬间,Hank看起来有点失望。但只是一瞬间。他把两条领带扔进磁浮购物篮。

  “你知道吗。管他呢。”他说,“我全部都买了。”

  Connor试图提出反对。“副队长——”

  但是Hank已经用后脑勺对着他。只用两根手指示意他跟上。“别在那里站上一整天。快点。我们才刚开始呢。”

  他们最终离开商店时,Hank的花费是底特律警局平均月工资的1.2倍,是他平日在服装店花销的13倍,可供Hank在Chicken Feed消费128次(或更多)。Connor指出这是“不合算的”。

  “你本可以把这笔资金花在更值得的地方,副队长。”他建议。Hank在仿生人店员向他们道谢时简单地点点头。

  “相信我,”Hank说,毫不在意。不过心情似乎并不坏,嘴角歪斜成半个微笑。“我在比这不值得得多的地方花更多的钱。”


6.礼物 

  警官Ban在午餐时间来到Hank的桌子前。

  “Anderson副队长去吃午餐了。”Connor朝他微笑,“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助你的吗?”

  他显得犹豫。(对方不害怕仿生人。或许他只是不喜欢他?)他摇头。“不,事实上,我是来找你的。”

  Connor点点头。工作,他能把握。他是为解决问题而生的。“乐意效劳。我能为你做些什么,警官?”

  当他把一个长方形的纸盒(可回收)放在他的桌子上时,Connor无法解读他的意图。

  他指指那个盒子。“给你的。”他的表情近乎是歉意的,“我们早就应该弄好了……总之,你可以打开看看。”

  “当然。”Connor说,看着盒子。他不需要替换部件。也许是新的证据?“但我不明白——”

  “打开就行。”

  盒子里的东西很重。金属。简单的长方形。办公用名牌。蚀刻字母,在光滑的表面上凹陷。Connor

  他们给他做了一个办公名牌。

  “我们一般用姓氏。”Ban解释,“但是……”他耸肩,“希望你喜欢。”

  Connor审视它。它凹凸不平的表面在他的手部的感知器上形成轻微的差别。他奇怪地为此着迷(着迷?)。“谢谢你,警官。仿生人没有姓氏。姓氏意味着……家庭。仿生人没有家庭。”

  “不是所有人生来都有家庭,你知道。”Ban说,似乎陷入沉思,“看看外面的街道。小孩子一个人在街上游荡。不不责任的父母,而你以为他们会对亲生的好一点。见鬼,我老婆都不知道她妈妈长什么样。所有人都是一个人游荡。但有一天,砰,大概是,你遇上某个人,然后你有了自己的家。如果一开始没有就创造一个。我猜这就是事情运转的方式。在某个时候,某个地方,找到某个人。而每个人都会找到某个人。”打断自己,他半是自嘲地笑了一声,“而我,在午餐时间跟别人讨论哲学。你肯定能在网上下载一大堆这样的心灵鸡汤。”

  “再次谢谢你,警官。”Connor说,把名牌对准中轴线放好。他摸了它,又一次(凹凸不平的表面,Connor)。“你的话……发人深省。”

  名牌的材质是不锈钢。为了防止可能的氧化,他每天擦拭它两次。

 

7.依赖

  “我要报案”,Hank说,头无精打采地从办公椅背上向后仰着,“盗窃。我家里。”

  “你的家里没有异常,副队长。”他在数据库清点了所有可能失窃的物品。没有任何贵重物品离开原位。警报没有触发。“也许你应该描述失窃物品特征。”

  “是我的狗。”Hank说,“被一个仿生人偷了。现在它只跟他玩。尽管我才是那个辛辛苦苦把它养大的人。忘恩负义的家伙。”

  “我喂相扑的次数在这一个月中超过了你。”他分析,对比喂养数据。他的记录很清晰:相扑厚重的爪子搭在他的胸口,柔软的长毛垂到他的脸上。它的重量足够让一个成年男性难以呼吸。但他不是。他保持完全的静止不动,直到后者放弃舔他的脸,转而把他当做一条毯子。他们保持这样的状态直到Hank命令他们立刻从餐桌底下挪开。“狗通常更亲近更常喂养它的人。”片刻后,他补充,“我喂养你自己的次数也超过了你,副队长。”

  Hank眯起眼睛,从办公椅上直起身子。“你刚才是在隐晦地侮辱我吗?”

  “当然不是。”Connor真诚地说,“我没有这么做的理由。”

  Hank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但似乎最终决定放弃。“我今晚想吃沙拉。”他说,用眼角瞥了Connor一眼,“加了你上次做的那种拌酱。无论那是什么鬼东西。”

  Connor用食指和中指从头部的一侧向外挥出。“没问题。”

  

8.共情

  窗外在下雨。底特律近来的降雨量比起十年前增加了百分之六十。他们经过一个报废的废弃仿生人处理站。这是从案发地回到警局的最快路线。另一条路多出四个红灯。

  这里空无一人。但在预料之内。模控生命的崩溃意味着人力资源有限。也许Markus和他的同伴会想要对这个地方制定计划。在泥泞和雨水当中他能够检测出75种不同型号的仿生人残骸。1221种生物组件(百分之三十七可用)。他们在这里的原因多种多样,但最主要的是报废和更新换代。他们的陪伴不被需要,他们停止带来收益。Connor的机型是RK800,模控生命目前最先进的型号之一。但新型号的平均研制时间是0.8年。他的记忆库很独特,然而远非不可或缺。他有价值,但大多数仿生人的价值随时间减少。他可以被替换。他的组件可以拆卸。他的数据可以移植、复制和删除。仿生人的钛能源可以保证他们运转147年。今年是2038年。2018年出厂的第一批仿生人已经全部停止运行。

  空白。他想。这里所有的仿生人的记忆库都是一片空白。提取记忆数据的过程只需要15秒。机体重置需要十分钟。暴力破坏会立刻损毁。结论:仿生人比人类更脆弱。消耗品。

  “你头上的黄灯闪得像圣诞节,”Hank说,手指敲击着方向盘,“想和班上的其他同学分享一下吗?”

  这是不合理的。这不在他的编程之内。他没有那个能力。他不是为此被制造的。他不可能。

  “我害怕。”他说。

  Hank停下车子。

  毫无预警地,他的光学镜被阻挡了。Hank的皮夹克罩住了他的头部和肩膀。他的手指隔着夹克在他的肩头停留了一会。

  “不要看。”Hank说,声音近乎是温柔的(少见。需要进一步分析。),“跟我说话。”

  他的数据库里有超过七千种打开话题的方式,但是Hank比他更早开口。“这话我只说一次。”他说,Connor听到他呼了一口气,“之前我有时候会玩俄罗斯转盘。不过你已经知道了。死了,没人知道死了是什么滋味。但是,嘿,反正也没人在乎。”他停顿了一下,“不过后来有一个仿生人,傻里傻气,我告诉你,撞碎了我家的窗户,说他需要我。模控生命的语言编程真有一套。让你觉得你还有那么一点价值。”

  “当我拿枪指着他的时候,他很害怕。他不想死。虽然他嘴硬不肯承认。还有那两个伊甸园的女孩,她们也不想死,所以他选择不开枪。”他苦笑一声。尽管被皮夹克阻挡,Connor还是能够捕捉到对方胸腔里轻微的共鸣。“然后我看着他,我想,他想要活下去。如果可以,他想要别人也活下去。也许我也可以。也许我也怕死。也许一个人应该要怕死。害怕不是坏事。”

  “我很抱歉。”Connor说,“我的状态是……异常的。我引发了你不愉快的回忆。”

  “哦,住口吧。”Hank说,但语气里没有谴责,“人们为他们干的破烂事道歉。但人们不为感到害怕道歉。”

 

9.清洁

  “别乱动。”Hank说,用一块湿毛巾大力擦拭Connor脸颊上一块特别顽固的蓝血污渍,“模控生命都不教你好好洗脸的吗?”

  “他们使用快速无菌处理。”Connor说,试图以无法被察觉的方式轻微向后移动。年长的男人恼怒地低吼了一声,按住仿生人的肩膀,用被毛巾包裹的手指去够仿生人脸上残留的最后一丝污迹。还有一些蓝血飞溅到了他搭档的制服衬衫的领子和前胸。待会他会处理。

  “你知道吗,对于一个爱淋雨的先进原型机来说,你怕湿布简直比相扑还糟。”他说,阻止仿生人的扭动,把毛巾对准对方脖子上蓝血流淌过的痕迹,拒绝让后者挪动一寸。

  Connor的音频合成器发出了某种声音。

  他们都停住了。

  Hank的表情僵住了。“你刚才是在……”半怀疑地,他用毛巾又一次擦拭那块污迹。仿生人再一次发出“那种”声音。Hank认为自己在做梦。

  他肯定是在做梦。

  Hank的眉毛消失在头发里。“……在咯咯笑?”

  “仿生人不‘咯咯笑’,副队长。”Connor坚持。但当Hank用毛巾凑近他的时候,他向后退了一步。“也许你应该让我自己来。我不应该增加你的麻烦。”

  “我的天啊。这肯定是某种玩笑。”Hank喃喃着说。Connor不确定对方是否在对他说话。他的嘴巴微微张开,脸上写满不可置信。“你见鬼地怕痒?”

 

10.昵称

  工作日每天下午三点,Hank会在街区尽头的“转角石”咖啡店买咖啡。

  “你看起来有点茫然。”最左边柜台的服务生说,她是个人类女性,笑容和她的仿生人同事们一样热情,“有什么想要的吗,小南瓜?”

  Connor环视四周。两米内没有其他潜在顾客。她在对他说话。

  “我的名字是Connor。”他澄清,对她回以微笑。“还有,不,我没有什么需要的,谢谢。”

  她的笑容更大了。“很高兴知道。名字是Lisa,顺便一提。”她说,指指胸前的名牌,电子屏幕上闪烁着字母和笑脸符号,“你确定你真的不想来点什么?要去其他地方买一杯正宗的卡布基诺要再走十个街区,糖豆。”

  他再次试图搜寻她可能建立对话的人。他没有挡到别的顾客。只有他。

  “谢谢。”Connor说,“我是仿生人。购买食物会造成……不必要的浪费。我相信会有其他人更懂得欣赏你们的产品。”他从网上平台提取数据,“事实上,你们的社区好评率已经达到了82.3。”他陈述。

  她看上去毫不失望,只是朝他眨眨眼,深色的睫毛膏突出了她的双眼(社交程式认为他应该要眨回去。他应该吗?)“好吧”,她把一张便携菜单插进他的制服口袋,“以防你改变主意。也许我们会研发出针对仿生人的饮料,谁知道,消费潜力可不小。给我们点信心,电子小熊。”

   Hank完成食品购买时他仍然在处理这信息。

  “干嘛在路中间宕机,”Hank问他,对刚刚喝了一大口的饮料作苦脸(美式,无糖。炙热而苦涩。),“你没有更好的事情要做吗?”

  “我,”Connor说,“不确定……”

  “你知道吗,你可以在车上再慢慢分享你的小艳遇,”Hank说,把两个食品包装袋塞给他,“电子小熊。”

 

11.骄傲

  “混账。”Connor说,介入到Hank和Gavin中间,“请你立刻停止侵占Anderson副队长的私人空间,Gavin警探。否则我将不得不把情况上报给Fowler队长。”

  Gavin的嘴张开又闭上,像是有人迎面打了他一巴掌。“你刚才叫我什么?”

  Connor侧头,感到奇怪。“我很肯定我的音频处理器使用的是人类听域内的频率,警探。”他确认,但对方只是木然地瞪着他。“我可以为你重复一遍,警探:混账。请你立刻停止侵占——”

  Hank在Gavin够到仿生人的领子之前就打开了他的手。“你敢碰他一根手指头试试”,他警告,语气克制而冰冷。暴力的前兆。

  Fowler已经从玻璃门里探出头来。“你们以为你们在这里干嘛?”他说,“底特律警局付你们钱让你们在这里咬掉对方的头吗?滚回你的桌子边去,Gavin。”

  Gavin仍然试图靠近Connor。他的手指握成拳头。“这个塑料货说——”

  “说什么?说你是混账吗?”Fowler说,“他是不是叫你混账了?我看起来像是你的年级主任吗?”

  “可是,”Gavin说,“队长——”

  “我说回你的桌子去,现在。”

  “我希望我没有给你造成麻烦,副队长。”Connor谨慎地说。Gavin怒气冲冲地走过办公区,对着自动贩卖机踹了好几脚。几个旁观者向他侧目。“我的反应是不明智的。”

  他没有立刻得到回答。他警觉地回头,Hank正睁大着眼睛看他。

  “造成麻……?kid,”他说,语气里充满惊叹,“我该死地为你骄傲。”

 

12.睡眠

  “走开。”Hank说,声音因为被枕头遮盖而发闷。“我不是五岁小孩。快点走开。”

  “你当然不是,副队长。”Connor说,安抚地。

  “走开。”Hank坚持。他听起来和看起来都很疲倦。他的眼底有青黑色的积血。睡眠不足引发毛细血管破裂。他的眼角和嘴角有脆弱的曲线。他在颤抖。失败的呼吸调节:吸,吸,呼,但几乎没有气流流动。Connor能够检测到空气中汗水、酒精和眼泪的气味。

  Connor的手臂环过他搭档的腰。他的手指梳理因为出汗和疏于打理而打结的银发。他的鼻子埋在Hank的肩膀上,感知器的灵敏程度几乎能让他感受的被磨薄了的棉布的柔软。更多汗水和酒精的味道。廉价肥皂的味道。火药残留的味道。盐的味道。Hank的味道。

  “你以为你在干嘛?”Hank说,语气平板。他在他怀里紧绷,但没有躲开。

  “提供情感支持。”Connor说,“Collins警官说肢体接触有助于情绪稳定。”

  “她有没有告诉你一般情况下人们不在床上搂搂抱抱?”

  “没有。”Connor如实回答。

  “厚颜无耻的混蛋。”Hank说,他的手指抓住Connor的制服后领,既不用力,也不松手,像是他想要推开对方,却不能。“我明早第一件事就是踢你下床,明白了?”

  “明白了。”

  他们在Hank的呼吸间沉默。窗外的光点的天花板上形成转瞬即逝的图案。没由来地,Hank问,“你们仿生人不做梦,对吧?”

  “不。”他回答,聆听着人类的心跳,直到他的脉搏调节器与那节奏一致,跳跃,停顿,跳跃,停顿,“但我会在这里看着你做梦。”

 

13.家

  他和Markus每周六碰面一次。政府给了Jericho一座朴素的小办公楼,就在广场边上,一切最初开始的地方,政治公关或是某种安慰。大多数标语已经被擦洗。但他们选择保留那座雕像。“Carl喜欢它,”Markus在他们最初的几次碰面时提起,带着不作掩饰的自豪,“他认为我应该在空闲时间当个艺术家。”

  他没有空闲。

  “很忙。”Markus告诉他。仿生人的办公室布置得很简单。唯一的装饰品是一幅来自Carl的画,几乎占据了一整面墙,黑色和蓝色勾勒出一个男人的侧脸(Markus?)。“每解决一个问题就又有十个问题。有人要工作。有人要新的生物组件。有人要找到走失的朋友。有人要回到原来的家庭。甚至还有人要我去主持婚礼。我们在斗争中的时候还要更轻松些。”

  正在他们旁边填写表格的仿生人(蓝发Traci,伊甸园俱乐部)看上去不为所动。她离开之后,仿生人领袖拿起那张申请表。

  周五下午三点。你来不来我们都要结婚。让我告诉你:我们会永远幸福快乐

  Markus只是耸耸肩。

  “抱歉没能帮上更多忙。”Connor说,真心实意地,“如果你需要我,我会尽我所能。”他迟疑,但仍然觉得自己有必要再问,“你还好吗?”

  Markus挑眉。“好?”他说,“我享受每一分每一秒。”

  窗外有大量的鸽子飞过。他们转头凝视那光景。

  “大多数人没有事情可干。”Markus解释,“几乎全底特律的鸽子都被他们吸引到这了。如果你想要的话,楼下有的是东西可以喂给它们。”

  “我想问你一件……私人的事,Markus”,Connor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任何事。”

  “你是怎么知道……你和North之间,”他寻找那个最合适的词,“相性良好?”

  “你的意思是,我们怎么知道我们相爱了,”仿生人首领说,眼睛眨也不眨。他思考的时候视线下垂,指尖相互触碰的地方因为引发接触感应而变白,“我……不确定。这不是一种判断。不是诊察系统会给你的那种。这是一种……感觉,我猜。”他凝视相触的指尖,“你不想要放手。自由是一回事,没有自由一切都没有意义。但……知道有人愿意和你分享自由,那不一样。那是另一种意义。”他歉意地笑了笑,“我想我没有真正回答你的问题。”

  “不。你的意见很宝贵。我只是需要……”不是计算。“……思考”

    六点零五,Hank发来信息。七点前回家。第二条在几秒后。或者我点外卖。

  Markus指指他指示灯的位置。“要走了?”

  Connor点头,“Anderson副队长希望我尽快回家。”他站起来。“谢谢你,为了今天。”

  对方看上去若有所思。但笑意仍在眼睛里。“回家,嗯?”

  “是。”Connor确认,“回家。”

 

14.宴会

  “和我想的不太一样。”Hank说,眯着眼,“或者。基本和能预想的一样。”

  他们被婚礼热闹的人群所包围。显然Traci认为没人应该错过她的婚礼。Connor等他继续往下说。

  “鲜花、掌声,两个相爱的人想把脸黏在一起。还提供酒水。”他皱着眉看了看玻璃杯,里面装满特殊处理过的蓝色液钛,“虽然我不确定这鬼东西是什么。你们甚至还做得更好:没有人喝醉撒泼。”他发出思索的哼声,“仿生人婚礼。政治不能再正确了。”

  “你不喜欢吗?”Connor问他。

  Hank想从他的头发里摘出什么。一片花瓣。Traci把她的捧花直直地抛在他的脸上。可能是报复。或者感谢。Hank把捧花中的一朵插在他的上衣口袋。

  “恰恰相反。”Hank说,“我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这么喜欢。”

 

+1.吻

  他的诊断系统总能在他需要的时候为他提供理由:他是仿生人,协助是他的最高动机。人类是脆弱的,情感和肉体都是如此,他应该力所能及地提供关怀。他应该要显得友好,他的工作要求他最大限度地融入社会,个体必须适应环境。任何有潜在效益的机会都应该得到发挥。

  它被设计成告诉他该怎么做:是或者不是。好或者不好。

  他们坐在河边的长椅上。Hank一周来这里一次或两次。大多数时候他们并不说话。Connor能观察到阳光在人类颜色变淡的睫毛上的折射。Hank的眼睛看着河面,天气晴好时两者是同一种颜色。Markus告诉他,银色和蓝色是最好的搭配。相得益彰。美丽。

  他的搭档并不显得痛苦。像所有长期忍受痛苦的人一样,能从外部观察到的线索已经很少。Connor知道人类(或者,具体而言,某一个特定的人类)所有快乐或不快的迹象。眉头的皱纹比平时更深。眼睛看着某一点但并不是真的在看。齿尖轻微陷入嘴唇。

  从前,诊断系统告诉他:最快、最有效、最优。但它现在已经不再那样工作。有时候它比Connor更困惑。

  它问他:“为什么不?”

  于是他低下头,转过脸,吻了Hank。

  他们的嘴唇接触非常短暂,甚至没有足够的时间触发他的口部探测器。有一瞬间,Hank很可能摔下长椅,Connor握住他的手臂,使他保持平衡。

  他张着嘴。“你搞什么鬼?”他的表情困惑。他的口气暴躁,尽管Connor没有检测到真正的愤怒。他困惑到近乎畏惧的地步。恐惧但有希望。

  Hank告诉过Connor,害怕不是坏事。害怕意味着有什么东西可以失去,而你不想。

  “你的情绪很低落。”他解释。

  Hank深深皱眉。“所以这是什么你们仿生人的‘痛痛飞飞’的把戏?”

  “也许。”Connor说,“我希望我没有让你感到不快。”

  “看情况。”

  他总是用同一种方式表示困惑。他向一侧倾斜。“看什么情况?”

  Hank没在看他。他的左手轻微颤抖,不是酒精,Connor知道他已经一周没有摄取任何酒精。他用右手盖住左手,徒劳之举。然后他说,“看你是需要……”作为一个在任何情况下都能说出冒犯性语言的人,他甚至无法立刻说出“吻”这个词,“是你的小程序需要你这么做。还是说你想要这么做。”

  “我不知道这之间有什么差别。”他回答。

  Hank苦笑一声。那几乎不像在笑。啜泣和笑之间一条细细的线。“天上地下的不同。”他依旧没在看他,“让我帮你把事情变得非常清楚非常简单,回答我”,他说,“你是需要”蓝色,“还是想要?”红色。

  蓝色还是红色?蓝色还是红色。蓝色。红色。蓝色。红色。

  “我想要。”他说。

  Hank看向他的双眼有什么东西危险的一触即倒。“不要糊弄我,Connor。”

  绝大多数情况下Hank知道如何倾听。语言是有利的工具。Hank不止一次地向他重申要“先说再做”。不是今天。

  Connor吻了他。又一次。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很好,”Hank说,Connor不记得听到他曾在他们如此靠近的时候里轻柔地低语。他在笑。那是好事。很好的事。Connor喜欢他的笑。美丽。“因为我也想要。”

  

15.擦拭眼泪

  同一天晚上,Connor第一次流泪。他坐在沙发上,Hank在他的左边,相扑在他的脚下。电视上是篮球比赛。毫无预警地,他开始流泪。

  “我并不觉得难过。”他告诉Hank,无比困惑,“我不觉得疼痛。我没有任何地方组件受损。”

  Hank用拇指擦掉他脸上的眼泪。“我不知道你的数据库是怎么告诉你的,但”,他用另一只手擦掉更多的眼泪,“我们不总是为了坏事流泪。”

 

+n.选择

人类的定义:直立行走,使用工具,利己,社会性,共情心。但真的,什么是人类

  Markus说,“做你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或好或坏。”North是本质相近的另一种版本,“争取你想要的。干你想干的。爱你想爱的。如果有人告诉你不行,你叫他们滚蛋。”Kara说(距离对他们并不是问题),“每天都有人和我们说,我们只是在玩过家家。我们这么做因为我们觉得这样比较像人。”她想了想,“但,不。我们不是为了像人才去关心。我们这么做只是我们没有别的选择。因为我们做不到。我们不能不去关心。”

  Hank说他不知道。

  Connor等着他进一步的说明。

  他只是专心开车。“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如果你非要一个答案那么这就是。人类不讲道理,他们问问题,问一辈子也找不到答案的问题,然后花一辈子去寻找那个答案。永远半信半疑,但是就这么活着。这就是人类。我不知道我们到底哪里比较好。”他耸肩,“再说,这很重要吗?又不是像你需要知道什么是人成为人。”

  所以这是Connor做的:他问自己的问题,给出自己的回答,作自己的选择。他今天要穿什么衣服?他该不该让Hank睡过闹钟?红色领带还是蓝色领带?

  有时候是Hank问他,摆弄一杯凤梨百香果汁上的吸管。他没有把话挑明,但是Connor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你知道你愿意的话那里有一大把更好的人。更年轻,更健康,甚至见鬼的更好看。为什么是我?”

“你的原话:你喜欢,你选择。”他告诉他,“所以:我选择你,副队长。我很喜欢你。”他想了想,“修正:我爱你。在我理解的范围内能达到的最大限度。我……”他觉得如此?不,他推测?“我知道。”

  Hank浪费了那杯果汁。但Connor选择不对他道歉。他不为此道歉。因为这是Connor知道的:所有人都想要被关心,被喜爱,即便他们可以宣称他们不需要,不想要。他们想要分享。不管他们的血是什么颜色。非常简单。

  也许Hank说得对。没有答案。也许不像他的程式,那里没有一条标准用来衡量人性。左边有灵魂而右边没有。他也许永远也不会知道他何时真正地跨过了那条线。但这也不重要。他有生命,他不需要像个人类去达到这一点。

  “你让我觉得自己活着。”Hank说,在他第一次流泪的那天晚上,在梦和醒的界限中喃喃告诉他。有几秒钟,Connor觉得自己也是。

  每天早上,他从Hank的床上起来(他不需要睡觉,但他选择如此)。他做早餐,给相扑喂食。他把Hank的闹钟延后五分钟。

  他单数日戴蓝领带,双数日戴红领带。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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